100%

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三百八十二

  哲宗

元祐元年(丙寅,一○八六)

 1 秋七月丙辰朔,尚書省言:「舊制:中外學官並試補。近詔尚書、侍郎、左右司郎中、學士、待制、兩省、御史臺官、國子司業各舉二員,宜罷試法。」先是,王巖叟言:「伏以砥名礪行,以待用於世者,士人之所自處也;養士人之節以成就其美,而風天下之俗者,朝廷之所以處士人也。臣竊見內自太學,外至諸郡學官之制,皆令就試。四方之士,區區於進卷,屑屑於程文,不憚奔馳之遠、留滯之久者,顧豈其心哉?祿仕迫之,有不得已耳。甚非所以重師道,崇儒風,惜士人之節也。禮曰:『道尊然後民知敬學』,孟子曰:『人之患,在好為人師。』今立法如此,使人人自求為師,欲天下之民知敬學,恐不可得。臣愚伏望聖慈令罷此法,一用應詔薦舉之士為中外學官,以重教導之選,為天下勸。」貼黃稱:「如蒙特賜罷試用舉,乞歲令近臣并諸路監司各舉所知,朝廷採察而用之。其武學學官,亦乞依此罷試用舉。」於是從巖叟之言也。舊錄云,時法無巨細悉罷。新錄辨曰:前此詔舉學官,今所舉人材既衆,自不須別行選試。乃曰「法無巨細悉罷」,非也。今刪去。按罷試學官,實從王巖叟議,新錄似考之未詳。

 2 丁巳,詔開封府界提點刑獄司置檢正官一員。

 3 中書舍人蘇軾言:「臣先曾奏論衙前一役,只當招募,不當定差。執政不以為然,臣遂奏乞罷免臣詳定役法。奉聖旨不許。經今月餘,前所論奏,並不蒙施行。而臣愚蠢,終執所見。近又竊見吏部尚書孫永奏,駁臣所論。蓋是臣愚闇無狀,上與執政不同,下與本局異議,若不罷免,即執政所欲立法,無緣得成。況今來季限已滿,諸路立法文字,節次到局,全藉通曉協同之人,共力裁定。如臣乖異,必害成法,乞早賜指揮罷免。所有臣固違聖旨之罪,亦乞施行。」

  又以狀申中書省曰:「軾近奏乞罷詳定役法,已奉聖旨依奏。竊見孫給事繳奏前件聖旨,乞取孫尚書及軾所議付臺諫、給舍、郎官,定其是否,然後罷其不可者。須至申乞指揮。軾前後所論役法事,軾已自知疏繆,決難施行,所有是否,更無可定奪。乞只依前降指揮行下。軾自今日以後,更不敢赴詳定所簽書公事,伏乞早賜施行。」從之。

  軾意以為免役法弊當改,但不當於雇役實費之外多取民錢。若量出為入,無多取民錢,則亦足以利民。嘗白司馬光,光不然之。軾曰:「昔韓魏公刺陝西義勇,公為諫官,爭之甚力,魏公不樂,公亦不顧。軾昔聞公道其詳,豈今日作相,不許軾盡言耶?」光不悅而罷。政目:軾奏詳定役法與執政及同局不同,乞罷免。從之。蘇轍誌軾墓云:遷中書舍人,時君實方議改免役為差役,差役行於祖宗之世[一],法久多弊。編戶充役,不習官府,吏虐使之,多以破產,而狹鄉之民有不得休息者。先帝知其然,故為雇役,使民以戶高下出錢,而無執役之害。行法者不循上意,於雇役實費之外取錢過多,民遂以為病。若量出為入,無多取於民,則足矣。君實為人,忠信有餘而才智不足,知免役之害,而不知其利,欲一切以差役代之。方差官置局,公亦與其選,獨以病在告,而君實不悅。公常見之政事堂,條陳不可,君實忿然。公曰:「昔韓魏公刺陝西義勇,公為諫官,爭之甚力,魏公不樂,公亦不顧。軾昔聞公道其詳,豈今日作相,不許軾盡言耶?」君實怒而止。公知言不用,乞補外,不許。君實始怒,有逐公意,會其病卒乃已。時臺諫官皆君實之人,皆希合以求進,惡公以直形己,爭求公瑕疵,既不可得,則因緣以謗訕之語讒公,公自是不安於朝矣。按轍所作墓誌,恐有私意,難盡信,今刪取之。

 4 己未,保州言:河水汎溢,浸及先皇墳地,請就本州界來年春夫修築。從之。

 5 殿前馬步軍司言:「內外諸軍馬步射,自有教閱格法,已教習成就。其元豐七年續降射弓病色,若盡行減去,於教法無害。」從之。

 6 假承務郎高英言:「請以強盜比吏之枉法,監守之自盜,不用赦原,仍除投換之法,庶幾羣盜有所畏憚。令兵部相度配軍元犯強盜者,自今不許投換別軍。」從之。

 7 辛酉,宰臣司馬光言:「臣竊惟為政之要,莫如得人,百官稱職,則萬務咸治。然人之才性,各有所能,或優於德而嗇於才,或長於此而短於彼,雖皋、夔、稷、契止能各守一官,況於中人,安可求備?是故孔門以四科論士,漢室以數路得人。若指瑕掩善,則朝無可用之人;苟隨器授任,則世無可棄之士。臣誤蒙甄擢,備位宰相,遴選百官,乃其職業,而智識淺短,見聞褊狹。知人之難,聖賢所重,寰宇至廣,俊彥如林,或以恬退滯淹,或以孤寒遺逸,被褐懷玉,豈能周知?若專引知識,則嫌於挾私,難服衆心;若止循資序,則官非其人,何以致治?莫若使在位達官,人舉所知,然後克協至公,野無遺賢矣。臣不勝狂愚,欲乞朝廷設十科舉士:一曰行義純固可為師表科,有官無官人皆可舉。二曰節操方正可備獻納科,舉有官人。三曰智勇過人可備將帥科,舉文武有官人,此科亦許鈐轄已上武臣舉。四曰公正聰明可備監司科,舉知州以上資序人。五曰經術精通可備講讀科,有官無官人皆可舉。六曰學問該博可備顧問科,有官無官人皆可舉。七曰文章典麗可備著述科,有官無官人皆可舉。八曰善聽獄訟盡公得實科,舉有官人。九曰善治財賦公私俱便科,舉有官人。十曰練習法令能斷請讞科。舉有官人。應職事官自尚書至給、舍、諫議,寄祿官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太中大夫,職自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,每歲須得於十科內舉三人。非謂每科各舉三人,謂各隨所知某人堪充某科,共計三人。其狀云:『臣竊見某人有何行能,並須指陳事實,不得塗飾虛辭,位在上者得舉在下之人,位在下者不得舉在上之人。臣今保舉堪充某科[二],如蒙朝廷擢用,後不如所舉,謂如舉行義純固而違犯名教;節操方正而佞邪憸險;智勇人而愚懦致敗;公正聰明而私曲昏闇;經術精通而不能講讀;學問該博而空疏牆面;文章典麗而鄙拙紕繆;善聽獄訟而冤滯失實[三];善治財賦而病民耗國;練習法令而屢致出入。及犯正入己贓,臣甘伏朝典不辭。』候奏狀到日,付中書省擇勤謹吏人,專切收掌。仍每科各置簿,盡行鈔錄年月日[四],某官姓名,舉某官姓名。別置合舉官臣僚簿,歲終不舉及人數不足,按劾施行。或遇在京,或外方有事,須合差官體量相度、點檢磨勘、剗刷催促、推勘定奪,則委執政親檢逐簿,各隨所舉之科選差,令試管勾上件事務。若能辦集,則別置簿,記其勞績。遇本科職任有闕,謂若經筵或學官有缺,即用行義純固、經術精通、學問該博等科人,臺諫有缺,即用節操方正科人之類。則委執政親檢逐簿,選名實相稱,或舉主多,或有勞績之人補充。仍於本人除官敕告前,盡開坐舉主姓名,於後或不如所舉,其舉主從貢舉非其人律科罪,犯正入己贓,舉主減三等科罪。若因受賄徇私而舉之,罪名重者,自從重法,期在必行,不可寬宥。雖見為執政官,朝廷所不可輟者,亦須降官示罰。即朝廷臨時因事特詔舉官,謂若舉知河渠、馬牧等之類。不在十科之內者,有不如所舉,亦同此法。所貴人人重審所舉,官皆得人。」從之。舊錄云:光得譽流俗,及為相,廢法報怨,一無所施設。獨請以十科取士,終為空文,無應選者。人始笑之。新錄辨曰:以司馬光為「得譽流俗」,「廢法報怨,一無所施設」,此言不可以傳示後世。自「光」至「笑之」三十六字並刪去。二年十二月十二日諸路立額數,當考。

 8 禮部言:祠祭官致齋,在本司及祠宮內,與同局及同行事官相見,當勿用謁禁。從之。

 9 通議大夫張問為祕書監,太常少卿鮮于侁為大理卿。侁辭之,尋復故。政目與實錄同,九月十二日,乃復自少常遷左諫大夫,蓋此月十四日侁罷大理卿,復故官。政目有之。按八月二十七日劉摯云侁以老病辭大理卿也。實錄缺此。

 10主客員外郎王子韶知壽州。傳云請補外,得壽州。恐必有故。朝議大夫直龍圖閣范子奇為將作監。元豐八年四月以直龍圖為河北漕。河南轉運副使李南公知滄州。閏二月自河北改河東。

 11先是,祕書少監劉攽等言:「先與故祕書丞劉恕同編修資治通鑑,恕於此書立功最多;及此書成,編修屬官皆蒙甄錄,惟恕身亡,其家獨未霑恩,子孫並無人食祿。請援黃鑑、梅堯臣例,除一子官。」於是司馬光亦為之請。詔與恕一子郊社齋郎。

 12措置熙河蘭會路經制財用孫路言:「蘭州定西城一帶新邊地土[五],除已招置弓箭手外,有曠土萬餘頃,未曾修築堡障,而有賊馬鈔掠之虞。請自蘭州東關堡東修葺質孤、勝如護耕二堡[六],及於禹職六族中森摩幹灘內、定西城東、玉樓山各築堡護耕,差役人共與本地分弓箭手相兼守禦。」詔劉舜卿相度,如合修築,即漸次興修。九月二十四日。

 13壬戌,龍圖閣直學士、朝奉大夫、鄜延路經略安撫使趙禼為朝議大夫。舊錄云賞邊功也,新錄因之。按趙禼磨勘朝議大夫,蘇軾行詞云:論歲月以稍遷,姑從舊典;收功名於不世,勉及前人。不知舊錄何故乃云賞邊功?新錄不復考詳,即用舊文,亦太疏略矣。元祐初政,司馬光主議,專欲不賞邊功,兼此時禼未嘗出兵討賊,何功之可賞?蓋紹聖史官假託誣罔耳。疏略類此,可不惜哉!兼元豐八年四月二十二日獲夏人栧厥嵬名,皆已自待制遷龍圖直矣。禼傳云云,更詳考。

 14右司諫蘇轍言:

    「臣近於六月二十八日奏,以西使入界,恐有講和請地之議,乞因此時舉蘭州及安疆、米脂等五寨地棄而與之。安邊息民,為社稷之計。見今西使已到,竊聞執政大臣棄守之論,尚未堅決。臣竊見皇帝陛下登極以來,夏國雖屢遣使,而疆埸之事,初不自言。度其狡心,蓋知朝廷厭兵,是以確然不請,欲使此議發自朝廷,得以為重。朝廷深覺其意,忍而不與。情得勢窮,始來請命,今若又不許,遣其來使徒手而歸,一失此機,必為後悔。彼若點集兵馬,屯聚境上,許之,則畏兵而與,不復為恩;不許,則邊釁一開,禍難無已。間不容髮,正在此時,不可失也。臣又聞,昔日取蘭州及五寨地,本非先帝聖意。先帝始議取靈武,內臣李憲畏懦,不敢前去,遂以兵取蘭州。先帝始議取橫山,帥臣沈括、种諤之徒,不能遵奉聖略,遂以兵取五寨。此二者皆由將吏不職,意欲邀功免罪,而先帝之意,本則不然。其後元豐六年,夏國遣使請罪,先帝嘉其恭順,為敕邊吏,禁止侵掠。既又遣使謝恩,請復疆土,先帝仍為指揮保安軍,與宥州議立疆界,因循未定,而先帝奄棄萬國,遂以至今。由此言之,蘭州、五寨,取之則非先帝本心,棄之則出先帝遺意。今議者不深究本末,妄立堅守之議,苟避棄地之名,不度民力,不為國計,其意止欲私己自便,非社稷之利也。臣又聞,議者或謂棄守皆不免用兵,棄則用兵必遲,守則用兵必速,遲速之間,利害不遠;若遂以地與之,恐非得計。臣聞聖人應變之機,正在遲速之際,但使事變稍緩,則吾得算已多。昔漢文、景之世,吳王濞內懷不軌,稱病不朝,積財養士,謀亂天下。文帝專務含養,置而不問,加賜几杖,恩禮日隆。濞雖包藏禍心,而仁澤浸漬,終不能發。及景帝用晁錯之謀,欲因其有罪,削其郡縣,以為削之亦反,不削亦反,削之則反疾而禍小,不削則反遲而禍大,削書一下,七國盡反。至使景帝發天下之兵,遣三十六將,僅而破之。議者若不究利害之淺深,較禍福之輕重,則文帝隱忍不決,近於柔仁;景帝剛斷必行,近於強毅。然而如文帝之計,禍發既遲,可以徐為備禦。稍經歲月,變故自生,以漸制之,勢無不可,雖有十濞,亦何能為?如景帝之計,禍發既速,未及旋踵,已至交兵,鋒刃既接,勝負難保,社稷之命,決於一日,雖食晁錯之肉,何益於事?今者欲棄之策,與文帝同;而欲守之謀[七],與景帝類。臣乞宣諭執政,欲棄者理直而禍緩,欲守者理曲而禍速,曲直遲速,孰為利害?況今日之事,主上妙年,母后聽斷,將帥吏士,恩情未接,兵交之日,誰使效命?若其羽書沓至,勝負紛然,臨機決斷,誰任其責?惟乞聖慈以此反覆深慮[八],早賜裁斷,無使西戎別致猖狂,棄守之議皆得其便,則天下幸甚。

 15左司諫王巖叟言:巖叟疏不得其時,今附蘇轍疏後。

    「臣累月前嘗上疏,論天下之大害,曰莫如蘭會之坐敝中國,願陛下早圖之。今聞西人入朝,以請地為事,陛下念生靈安樂久遠之計,深以此事屬謀國大臣,而聞大臣議論參差,無一定之策,竊度聖心惑之,未有以處。臣以謂聽言之道,必以事觀之,則一言可決。國家未開拓以前,惟以信義為重,蠻夷之心不敢輕侮,故邊患少;邊患少,故民力紓;民力紓,故人心安;人心安,故兵威強;所以能坐制邊徼而不自敝。開邊以來,以有限之財,供無窮之費,貪無用之地,民力已困而不可支,人心已危而不可保,兵威已沮而不可恃,不於此時修復信義,為天下休息計,尚可固執,更增後日之患乎?昔漢桑宏羊輩請田輪臺之田,以威西域,武帝下詔,深陳既往之悔曰:『前有司奏,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,是重困老弱孤獨也。今又請遠田輪臺,是勞擾天下,非所以優民也,今朕不忍聞。』迺封丞相車千秋為富民侯,以明休息,思富養民也。今議者欲請畱蘭皋而田之,何以異此?惟陛下鑑武帝之所以悔於終者早悔之,幸甚!至宣帝時,魏相請罷車師之田,元帝時,賈捐之請棄朱崖郡,唐相狄仁傑亦請棄四鎮,立斛瑟羅為可汗,又請棄安東[九],卻立高氏,李德裕亦請勿保安西,是數人者皆一時之賢,豈不為國家惜威靈,重棄其地哉?蓋不欲貪外耗內,疲竭生靈,徇虛名,受實敝,遺國家無窮之患也。今窮荒之地,於國家之勢,不以得為強,不以失為弱,識者皆曰去大患以自全,乃所以強耳。夫得地不如養民,防人不如守己,今因其有請而與之,足以示懷柔之恩,結和平之信。若失此時,後日兵連禍結,中國厭苦,而腹心之患生,陛下雖欲舉而棄之,將不能矣。臣度議者不過曰:十餘年間竭天下之力而得之,寧忍一旦委之乎?此不知經遠者之論也。夫已耗之民財,已傷之民命,既非悔可追矣,而後日之患,猶不慮之於今,則當何時而已耶?又不過曰:恐啟無厭之求,益生邊患,不如勿與。此不知自處者之慮也。夫彼求者無名,則我執者有辭,無名之求,勢當自屈。且彼雖外夷,既已與之,寧不知恩,尚何無厭之請耶?若有恩以結之,猶恐其來,則無恩以與之,將如何哉?臣聞開邊之初,其費不可以數言;罷兵之後,歲歲常費猶不減數百萬,一有騷動,其將奈何?陛下須念此皆中原生靈膏血!夫中原者,陛下據之以制邊徼者也。而以生靈膏血塗窮荒不毛之地,欲為垂世長久之計,豈不殆乎!惟陛下畱神,早賜睿斷,天下幸甚!

 16御史中丞劉摯言:摯言不得其時,當在夏使未入見以前,今附蘇轍再論蘭州後。

    臣伏見元豐中出兵西界,增創城壘,議者講求利害久矣。臣亦嘗具三策三策未見。上於朝。今夏人汎遣使者,已到邸累日,其勢必有邀請。雖廟議默定,而區區不能自已,謹復條其一二,補前奏之未備,以待採擇。議者之論,臣嘗詢訪本末,備得其說。為棄地之議者曰:往年興師,本以弔民伐罪,既取地自利,其勢必爭;傷財害民,以爭非其地,其勢不得不棄;困而後棄,不如一捐空城予之以示惠。此言是也。然難者謂:予地所以息爭,若虎狼無厭,爭求不已,得地據險,益擾近郡,其能保不為患乎?為守地之議者曰:頓儲設阻,增募土兵,遠斥近援,何地不守。且先皇帝之所得而以予人,非是。此言亦是也。然難者謂:虜不得地,兵難不解,日引月長,邊釁益大,其能保終守此地乎?故議者之論,非不曲盡事理,至於弭未然之患,如難者所憂,則雖好謀之人,莫敢任責。竊料朝廷深計遠慮,未欲遽決,亦必以此。臣愚不佞,獨謂用兵以終守其地,誠難保也。棄地而使不為患,臣雖老矣,願保沒齒不見邊境之憂。惟陛下赦其愚,使畢其說。

    臣聞向所得地,在熙河為蘭州,在鄜延為五寨,蘭州本西蕃故地,而五寨本夏戎所有也。其地道理迂直,產利厚薄,所須守兵多寡,轉餉勞逸,皆朝廷所熟究,臣不復道。而自夏人視之,為必爭之地,彼將以誓約為請。固執不予,彼將獸困而鬬,借兵北戎,以逞其忿,朝廷且有西顧之憂。使我師每戰每勝,臣猶以為非國之利,又況殺傷相當,成敗未可知。皇帝陛下諒闇之際,太皇太后垂簾稱制,正思與民休息,而顧欲戮力血戰,以爭尺寸無用之地,所謂以隨侯之珠,彈千仞之雀。由此言之,終守其地,是臣之所不敢保也。國朝自祖宗以來,歲捐金帛數十萬,遣使修約,而夏戎稽首順命者,數十百年矣。外國好爭亡厭,固天性也,然且如此,則恩深利厚足以羈縻其心故也。今乘先帝討擊之威,因其屈服之勢,曠然推惠,歸侵地,復歲賜,丁寧戒敕,悉棄前患,復謹舊約,彼雖有桀黠睚眦之意,既已杜塞其欲,使無所發,則亦將感激退聽,復如前日。何苦必欲動衆犯順,以自魚肉其民,雖彼之國,寧獨利乎?古之養虎者,時其飢飽,適其怒心,虎或可養,而況人乎?由此言之,弭患息爭,非獨臣以死保之,自祖宗以來,御夏戎者用此道也。臣願采議者之論,觀異日之勢,而斷以此意。大計既決,其餘措置纖悉,施行次第,在朝廷裁之而已。雖然,臣猶有拳拳之愚,不敢不盡。

    今夫請地在彼,予地在我,是以主制客,以逸待勞之勢也。為彼計則不得不急,為我計正宜從容閒暇,鎮以無事。臣竊怪近日議者皇皇汲汲,視此地如金城湯池,惟恐不守;不然如附贅垂疣,惟速去之為快。異議紛起,先自惑亂,又何其迫遽無大體也。今使者雖在邸,臣願且毋遽許以地,而厚禮答之,善詞遣之。或先復歲賜,而微示以不愛地之意,度其效順堅決,至於再,至於三,然後以歲月予之,所謂許之者不一而足,夫豈晚乎?臣愚不知大計,惟陛下裁擇[一○]。

 17光州團練使高公繪為秀州防禦使,寧州團練使高公紀為永州防禦使。詔以公繪、公紀父士林,雖經英宗登位,太皇太后當日立為皇太后,士林都未及朝廷真封,遽爾傾逝,良可追悼,故今日移恩及二子也。

 18淮南轉運副使趙偁,請復以宿州靈壁縣為鎮,從之。

 19癸亥,夏國以疆事遣使春約訛囉聿、副使呂則田懷榮見於延和殿,輒妄奏曰:「神宗自知錯。」上起立變色,怒。久之,內侍張茂則云:「與押伴理會。」移時方退。此據舊錄。舊錄又云:「先朝興師問罪,經略邊圉,羌人畏威。至是,姦臣納侮,一切姑息,敢悖慢如此。」新錄以為此語不足錄,自「輒妄奏」至「如此」六十二字並刪去[一一]。按夏人若果有此語,錄之何傷,恐不須刪去也。

 20同知樞密院范純仁言:「臣竊見前日簾前文彥博等與執政論疆界事宜,其時以諸臣奏對已多,臣雖有管見,不敢久煩聖聰,欲於別日奏陳。而臣今病假在家,未能忘。竊慮夏人在庭議論日逼,謹先具條列聞奏。若以所得夏國地土,換易陷蕃人口,如此則便可罷兵息民,陛下仁惠之化得以久行,堯舜之治可以速成,此上策也。又蘭州定西城聞元是西蕃境土,後來方屬夏國,已有景德中誓表,更不虜掠西蕃。彼雖堅意欲之,我亦畱之有名。徐委邊帥婉順商量,雖便未可罷兵,彼應難便猖獗,此中策也。又若畱塞門、吳堡、義合,而止棄遠處難守二三城寨,則朝廷與之,不足以示大恩,彼雖得之,不足以副其欲。如此則兵必不解,夷夏難安,陛下仁惠之政,何由得施[一二]?勝負安危之機,邈不可料[一三]。所得之地,不及秦、漢萬分之一,及妨陛下堯、舜之政,而且有後憂,此下策也。伏望陛下深賜採擇,以為天下國家無疆之福。臣稍可勉強,更當面具奏陳。臣未曾見夏人表章,如其過有邀求,則雖與地不能息兵,非臣今來所料,俟臣別具陳奏[一四]。乞且嚴戒邊臣,過作守備,凡有所闕,盡令陳請,朝廷當一一應副。庶令責有所歸,不至誤事。惟中策,安燾頗與臣合,近曾將擬下詔意示臣,內有不與中國舊寨一節,臣曾簽貼,欲其除去。然安燾未曾修改,應待聖意裁度。」

  又言:「臣前曾建議,以所得夏國地土,換易陷蕃人口,猶慮狡黠之情,量遣三五十人應命,以受朝廷賜地。臣欲乞別許夏國每還到漢人一名,賜地之外,更特支絹十匹,則夏人貪利,必肯盡數交換。不過捐中國縑帛數萬,可以換易人口數千,則陛下好生之德,超絕古今,足以感動華夷,永為萬世之法。如臣言可采,即乞夏人歸時,便可內降指揮,令押伴宣達此意。若允臣所奏,伏乞陛下以地并絹換易人口之意降詔告諭邊人,使存歿銜恩,淪於骨髓,亦令邊人感化,自然賓服。伏望聖慈,畱神采納。」

 21元豐末,夏人款塞,乞還侵疆。同知樞密院安燾白神宗,以為鄉所得地有非要害處[一五],固宜予以示恩,然羌情無厭,當使知吾宥過而罷兵,不應示吾厭兵之意。及是,二府會議,燾曰:「頃在先朝,蓋嘗議之,第未欲遽許。今陛下新蒞政,推恩天下,因有以副其心可也。」或欲舉熙河一路棄之,燾執不可。主議者至謂如竊人之財[一六],既為所執,猶不與之可乎?燾怫然曰:「自靈武以東,皆中國故地,先帝興問罪之師而復之,何乃借諭如是!」其後定議,但許歸其四寨云。此據安燾行狀刪附。今安燾傳亦純用行狀,不知首議棄熙河者為何人。據紹聖四年二月二十九日文彥博落使相、降太子少保詞,并閏月二十七日葉燾繳奏安燾降資政詞頭,則議棄熙河者實文彥博也。彥博奏議已附六月末,當考。張舜民誌穆衍墓云:元祐元年,與孫路同往熙河相度措置邊防財用,時大臣有欲棄熙河者,畱議未決。公同事已信其說,謂公曰:「此行有可以自致,不然,反為累也。」公徐對曰:「顧利害何如耳。王事靡盬,遑為身謀?」還朝,請以經制事還漕司,條罷兵為公私害者二十七事,歲減經費一百九十餘萬緡。因與路更論疆界事,略以謂:「蘭州棄則熙州危,熙河棄則關中搖動,唐自失河湟,吐蕃、回鶻一有不順,則警及國門,逮今二百餘年,非先帝英武,其孰能克復?今一旦委之,無厭之欲,恐不足以止寇,徒滋後患爾。」熙、蘭卒不棄,繄公力也。實錄穆衍舊傳云:元祐初,與孫路同措置熙河邊防財用,時大臣有欲棄熙河者,畱議未決,冀衍同己以信其說。新錄辨曰:此皆詆誣不根之言,合刪二十一字。穆衍事已附正月十二日,新錄有未詳處,已具注在彼。蓋舊錄全用張舜民所作衍墓誌,今當與舜民辨乃可也。

  右僕射呂公著亦以為先朝所取,皆中國舊境,而蘭州乃西蕃地,非先屬夏人。今天子嗣守先帝境土,豈宜輕以予人?況夏戎無厭,與之適足以啟其侵侮之心。且中國嚴守備以待之,彼亦安能遽為吾患。此據呂公著家傳,於二年八月二十九日百官賀擒鬼章,乃載此,今移附范純仁議下。

  二府既定議,許歸夏人侵地,乃降詔答之。大略言:「前後用兵以來,其因而所得城寨,彼此各不曾交還。今來所請,不惟前例甚明,理難頓改;兼訪在朝之論,皆謂義不可從。然朕獨以永樂之師,陷沒者衆,每一念此,常用惻然。汝儻能盡以見存漢人送歸中國,復修貢職,事上益恭,仍戢邊酋[一七],無犯疆塞,則朕必釋然,於尺寸之地,復何顧惜。當議特降指揮,據用兵以來所得地土,除元係中國舊寨及順漢西蕃境土外,餘委邊臣商量,隨宜分畫給賜。」又詔夏人,以「永樂城將吏兵夫等,昨因盡忠固守,力屈就擒,衆多生齒,淪於異境。念其流落,每用惻然。雖已詔汝發遣,當給賜可還之地,然念城初失守,衆即散亡,或為部落所匿藏,或為主者所轉鬻,非設購募,恐有所遺。汝可深體朕意,子細訪求發遣,當據送到者,每人別賜絹十匹,命官已上,加優賜以給所得之家。」二詔並據呂公著家傳附見,不得其月日,實錄並無之。家傳云賜乾順詔,則恐誤。按蘇轍十九日言:聞朝廷已降許詔。即此是也。秉常以是月十日卒,朝廷何緣遽知之。雖知之,亦必不遽以詔賜乾順。今削去乾順名,亦不稱秉常以示疑。楊氏編年云:詔以浮圖、安疆、葭蘆、定遠四寨歸夏人。初,門侍韓維奏:「先帝討夏國以問罪而收其地,致夏人有辭,其國力漸復,必來攻取。今梁氏死,秉常復位,及此時歸其地,則神宗問罪之名,不為虛語,嗣皇賜地之意,實成先志。」故有是舉。編年繫此事於元祐元年末,然實錄不書,編年誤也。蓋元年因二府定議,初許以可還之地,固不曾指名何等地,及四年六月九日,乃舉所還四寨為葭蘆、米脂、浮圖、安疆也。編年因詔許,遂終言其事矣。紹聖二年八月七日,罷分畫詔。舊錄云:元祐二年春降詔,給賜夏國四寨。誤也。紹聖二年十月二十三日,孫路亦言安疆寨係元祐四年給賜,要當以元祐四年六月九日降詔為給賜之始。又張舜民誌游師雄墓云:元祐元年改宣德郎,除宗正寺主簿。朝廷以夏人久為邊患,思以安將來,欲以四寨歸之,未決。執政以公習知西邊事,召問,公曰:「四寨先帝所克,所以形勢制夏人者也,朝廷當守而勿失,奈何輕以畀人?且割地以紓邊患,不惟示中國之弱,將起邊人無厭之求。四寨既予,如瀘南、荊、粵有請者,亦將與之乎?非特此也,燕人遣一介之使,奉咫尺之書,求關南十縣之地者,又將與之乎?六國諸侯割地以予秦,時猶以為恥,安有以天下之強盛,而棄地以悅外國者哉?」因進分疆語錄二卷,而主議大臣不聽,卒棄四寨。夏人得其地而不有,侮慢如前。據此,則棄四寨當在元祐元年,然考按俱不合。又呂公著家傳,「於二年八月書鬼章被擒,夏人自鎮戎遁去」,乃云其後乾順遂入貢,及稍還永樂所陷漢人,朝廷方以四寨還之。與舜民所作師雄墓誌及編年不同。編年大率因舜民墓誌不足憑也。四年六月九日、十月二十日可考[一八],元年十月末,政目云云,可考。

 22甲子,右司諫蘇轍言:「臣竊見仁宗朝,河北、河東初置義勇,至英宗朝,推行其法,漸及陝西。皆以地接邊外,有守禦之備。每歲冬教一月,雖以為勞,而邊防之計,有不得已。及熙寧中,更置保甲,使京畿、三路之民,日夜教習。二聖臨御,知其不便,率皆罷去。民得秉耒耜,盜賊因此衰息,歌舞聖德,無有窮已。惟有冬教一月之法,三路以被邊之故,民習為常,不敢辭愬。至於京畿諸縣,累聖以來為輦轂所在,素加優厚,今乃與三路邊郡為比,一例冬教,情所未安。伏乞聖慈,深念根本之地,所宜寬卹,特予蠲免。兼訪聞京畿、三路,見今皆修蓋冬教場屋宇,州、縣頗以為勞。臣昔守官河北,竊見義勇冬教,並不曾置教場屋宇,每遇教日,皆權於係官屋宇及寺院等處安泊,別無闕事。朝廷若允臣所奏,免畿內冬教,則其教場屋宇,已自不修。如三路冬教,乞下逐路監司相度,只如日前於係官屋宇及寺院等處安泊[一九],有無不便,如別無不便,亦乞罷修,以寬民力。」

 23御史上官均言:均言據均奏議,不得其月日,附蘇轍言冬教屋宇後。「臣聞天下之事,小大覈實,則為而有成,作而有功,無勞民費財之害。臣竊見福建路往年因廖恩為寇,逐處召募義勇有武技者,使之追捕。彼皆鄉閭無賴之民,素無約束,所至村落,往往恃衆攘奪、強買,未經鬬敵,已有騷擾之病。其後逐縣籍向來召募之人,號為槍仗手,多至數百人,少不下一二百人。每歲監司親至按試,支散錢米及銀帛之類[二○]。臣元豐元年,嘗知邵武軍光澤縣,因監司按試,召集槍仗手,比至閱視,其老弱不閑武技者十之七八。訪聞得皆出於當時保正及同類任情糾舉,實非素習趫勇之民,詢之他邑,亦多此類。其槍仗手所居,距縣遠處或一二百里,監司所至,多先期呼集。既至,往往代名充數,冒受支賞,徒有呼集之勞,而無校試之實。朝廷比來頗知擾民之害,只令逐縣知縣令每年就近集試,然呼集之勞,費財妨業之弊,猶如前日。臣竊計福建一路槍仗手不減數千人,率多無賴之民,教習無素,一旦有警,敺之捕盜,往往潰散,挫弱軍氣。無事之際,呼集教試,在上有費財之患,在下有妨業之弊,其實無補。不若罷集,俾閭井之民安居樂業,公私兩便。如朝廷未欲悉行罷去,亦乞下本路,令逐縣重行考覈,不必充滿舊數,庶幾得實,免致虛有勞費。」

 24吏部言:「故朝散郎致仕李肖男進士孟回狀,言父肖致仕敕牒附遞畱滯,致礙奏薦。詔李肖特與致仕恩澤。新本削去。

 25詔河東路經略司,體量本路將副,任與不任守戍,具實以聞。新本削去。

 26乙丑,夏國主秉常卒。此據舊錄秉常傳,其卒乃七月十日也。政目十月十六日,故夏國主秉常嗣子乾順奏,父於七月十日薨。新錄因春約勒阿拉雅賽入見,遂繫之八日,誤矣,今不取。

 27丙寅,遼國遣使保安軍節度耶律純嘏,副使太中大夫、守崇祿卿、充乾文閣待制呂嗣立,來賀坤成節。

 28是日,七月十一。始頒甲寅詔書,去「言者勿復彈劾」六字,臺諫累有論列故也。六月二十八日胡宗愈云云,可考。

 29丁卯,中大夫、直龍圖閣李之純為戶部侍郎,尋改集賢殿修撰,河北路都轉運使,二十八日癸未改集撰、都漕,必有緣由,當考。本傳亦不載先除戶侍。提點河北路刑獄唐義問為本路轉運副使,朝奉大夫穆衍為金部員外郎,正月十二日,衍措置熙河財利。朝請大夫孫路為陝西轉運判官。正月十二日同穆衍措置財用,李公裕誌路墓云:「夏人寇鎮戎之境,屠掠稍衆,而諸寨避譴,不以實聞。朝廷疑之,以委路,路徙諸寨官,躬自訪問,得所匿二千人。乞優賜厚貸,撫卹其家,使知朝廷之恩,邊人大悅。」

 30戶部言:「臣僚論李琮於江南、兩浙、淮南輒增常賦,按琮既降黜,而均認稅數,已行改正。其元根究稅官議難推賞[二一]。已賞者,令吏部追奪。」從之。十月二十八日王覿奏。

 31戊辰,吏部侍郎陸佃為禮部侍郎,給事中孫覺為吏部侍郎。

 32詔免河中府河西縣人戶鹽錢折納斛斗。前此,本縣有官中食鹽四千餘斤,令人戶均請納現錢。已而又令折納斛斗,至是因民庶上言,罷之。

 33詔故相富弼令配饗神宗廟,其子紹庭,特差河南府通判,仍與子孫一名恩澤。以太師文彥博、同知樞密院范純仁言弼之子孫乞優加錄用,故有是詔。

 34又詔以衢州龍游縣令王棐為春秋博士。從國子祭酒鄭穆、司業黃隱薦也。

 35朝奉大夫張璹為京東路轉運判官。五月十二日令中書籍記者,月末上官均云云,八月二日蘇轍云云。

 36正議大夫致仕韓璹卒。

 37庚午,夏國遣使賀坤成節。

 38辛未,坤成節,羣臣及遼使拜表稱賀於內東門。

 39癸酉,定國軍留後仲煜卒,贈保寧軍節度使,追封東陽郡王,諡榮順。

 40甲戌,右司諫蘇轍言:「臣近奏乞,因夏國遣使入貢,歸其侵地,竊聞朝廷已降詔開許。伏惟包荒之德,與天地同量,使西邊之人,自此得免餽餉之勞,脫戰鬬之禍,天下不勝幸甚。然臣聞兵法,受降如受敵,邊人見利忘義,雖以恩信深加結納,而備豫不虞,不可暫弛。況朝廷數年以來,舉兵攻討,深入其地,奪其疆土。今雖接以恩禮,其怨毒之意,必未遽忘。若因給賜城寨、定立界至之際,乘我無備,輒肆猖狂,則取笑四夷,悔不可及。謂宜明加約束,所賜城寨,須候逐路帥臣處置,般運器甲,抽那兵馬,凡百了當,立定日期,然後得令人交割。若未了之間,不得令一人一騎先期窺覘。仍指揮沿邊將吏,常加嚴備。因夏國新復侵地、謹守誓約之際,招填士馬,充實倉廩,綏懷熟戶,常若寇至,不得為其通和,稍有弛廢。如此數年,朝廷常務懷柔,以革其欲報之心,邊臣常作隄防,以折其內侮之志。臣謂數年之外,必無後患,縱使背約,而邊計已備,士氣已復,度其事勢,亦不足深憂。況背恩犯順,彼曲我直,雖復羌人,亦當知非,是使吾民坐而賈勇[二二],制勝之道,始自今日。惟願陛下深詔大臣,安不忘危,常以戒敕邊民為心,則社稷之福也。」朝廷降詔,許歸夏人侵地,此大事也,而舊錄、新錄都不略見,亦太疏矣。按蘇轍十九日奏,則降詔當在十九日以前,初八日范純仁建議後。呂公著家傳所記二詔,即是許還侵地詔也,但家傳不載月日耳。已附初八日。

 41殿中侍御史林旦言:「臣比貢狂瞽之言,妄論西陲疆埸事,以謂棄地有十不可,不識廟堂之論,果少採擇臣言否?臣聞熙寧中种諤克綏德城,議者以謂不可守,舉朝上下皆欲棄之,獨韓琦在陝西,堅持不可棄之說。先帝遣近侍計會邊臣以棄之,琦猶以軍法申飭邊臣,必須待報。於是先帝從琦之言,而城卒不棄,至今士論嘉琦之有守,而服先帝之善斷。西戎貪黠,徼幸干請,要須以義折之,使語塞心沮,然後有畏懾,不敢肆其狂慢;豈宜先自示弱,而苟欲厭其心乎?夫以天下之富,而惴惴恐二三城寨之不給,臣竊謂議者之私憂過計也。古者敵國爭尺寸之地,至竭帑鏖戰而不悔,此等事故不足以為法,然以古校今,理亦可見。且以積年經營之功,因其一請而與之,似亦太率易也。今世俗之論,往往以賈捐之棄朱崖事為口實。夫朱崖隔絕大海,屢煩遠擊,已臣而復叛,又方為蠻夷所據,勞弊中國,故捐之以不擊為便。今西人所謂,乃在吾地,非絕大海也,非勞攻取也,而謬以朱崖為比,不亦異乎?第恐邊臣姑息苟安,趣了目前之患,幸無近憂,不卹後患;又疏遠之人,妄意朝廷都弛邊備,遂以必棄為說。此言先入,上誤聖聽,反使西戎得計,邊民失所,可不慮耶?況守之以困敵,與之以資敵,一損一益,利害明甚,此誠不可以不察也。今西使既還,許地與否,臣固亡緣與知,但既蒙朝廷過聽,使待罪言路,事無大小,皆得論列。今事關國體,苟有所見,安敢隱默?伏望聖慈處決之際,更賜審察。但遴柬邊帥,精擇監司,罷不急之官,省無益之費,選將練兵,平價儲粟,安輯熟戶[二三],墾闢田野,嚴生事之戒,澄幸功之賞,何患二三城寨不能贍給?僥倖之請,正當理折,庶幾觀望,咸絕覬覦。」林旦疏附蘇轍後,旦稱西使已還,不知許棄地與否,而轍謂已降詔,許歸侵地,或旦疏在十九日前,朝廷未降詔也。不然,諫官已知而御史獨不知,可乎?當考。

校勘記

 [一] 差役行於祖宗之世 「差役」二字原脫,據欒城後集卷二二亡兄子瞻端明墓誌銘補。

 [二] 臣今保舉堪充某科 「堪」字下原衍「舉」字,據閣本及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卷五三乞以十科舉士劄子刪。

 [三] 善聽獄訟而冤滯失實 「滯」原作「濫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及上引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改。

 [四] 盡行鈔錄年月日 「盡行」,上引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作「畫時」。

 [五] 蘭州定西城一帶新邊地土 「城」原作「賊」,據長編紀事本末卷八六取洮河蘭會下改;「邊」原作「疆」,據閣本及上引長編紀事本末改。

 [六] 請自蘭州東關堡東修葺質孤勝如護耕二堡 「勝如」原作「勝靈」,據閣本,宋史卷三三二穆衍傳、卷四八六夏國傳及欒城集卷四二乞罷熙河修質孤勝如等寨劄子改;「二」,原作「三」,據上引宋史夏國傳及欒城集改。

 [七] 而欲守之謀 「謀」原作「策」,據閣本、欒城集卷三八再論蘭州等地狀改。

 [八] 惟乞聖慈以此反覆深慮 「惟」原作「伏」,據同上書改。

 [九] 又請棄安東 「安東」原作「安車」,據閣本、舊唐書卷八九狄仁傑傳改。

 [一○]惟陛下裁擇 「擇」原作「幸」,據忠肅集卷六論應西夏奏及文義改。

 [一一]自輒妄奏至如此六十二字並刪去 「如」原作「於」,據上文「敢悖慢如此」改;又實為六十一字,疑「二」為「一」之誤。

 [一二]何由得施 「得」,閣本作「復」。

 [一三]邈不可料 「不」,閣本作「未」。

 [一四]俟臣別具陳奏 「俟」原作「候」,據閣本改。

 [一五]以為鄉所得地有非要害處 「有」原作「既」,據閣本、宋史卷三二八安燾傳、東都事略卷九六安燾傳及本書卷三三七元豐六年七月丙辰條改。

 [一六]主議者至謂如竊人之財 閣本「謂」下有「今」字。

 [一七]仍戢邊酋 「酋」,閣本作「隅」。

 [一八]十月二十日可考 「二十」,閣本作「二十三」。

 [一九]只如日前於係官屋宇及寺院等處安泊 「於」原作「如」,據閣本及文義改。

 [二○]支散錢米及銀帛之類 「帛」原作「碟」,據閣本改。

 [二一]其元根究稅官議難推賞 各本同,惟原文意不可解。按宋史卷一七四食貨志二,李琮「根究逃絕稅役,……用貫石萬數立賞,以誘所委之吏」,疑「議」乃為「義」之訛字。

 [二二]是使吾民坐而賈勇 「是」,閣本作「足」。

 [二三]安輯熟戶 「輯」原作「習」,據閣本及文義改。

ftmsw3?ukey=-633389001&rid=-2ftmsw3?ukey=-633389001&path=/ftmsw3?ukey=-633389001&path=/1.3.16.385.1